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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的失落与文人的表演

1999-05-26 来源:中华读书报 □栾梅健 我有话说

前不久,一位当经济律师的老同学请客吃饭。联想起近年来全国经济调整、国企大面积亏损、消费需求不旺、下岗职工增多等等状况,不禁关切地问起他最近的工作情况,不料他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:“案子比以前多啦!你想经济一调整,劳资纠纷、债务纠纷、合同纠纷、毁约纠纷、理赔索赔———一大堆经济高涨期不大多见的矛盾都暴露出来了,真是忙都忙不过来了!”看着老同学拥有的高档住宅和私家车,再回想起92、93年时大学招生最热门的是国际贸易、货币银行等等财经类专业,而这几年考生最喜欢填报的是法律专业,相信他的话定有几分道理。

然而不料,文坛上的官司这几年也猛然多了起来,用赵晋华在《减少文坛官司出路何在》一文中的话说:“在20世纪的最后10年中,文化官司的数量之多和程度之复杂成为中国的一大景观。”这真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。但是问题是,沸沸扬扬的文坛官司大量出现是这整10年的事,确乎比近几年的经济调整期要提前了好几年,是不是文人特别敏感,率先感受到这股风气呢?

文人敏感是事实,但这股风气的形成却并不与此相关。经济有经济的周期,文学也有文学的周期。事实上,中国文学从1989年起便步入了一个大的调整期,从这个意义上看,这10年文坛官司的大量出现倒是与经济方面的规则相类似。

说中国文学从1989年起便步入了一个大的调整期,并不是指意识形态方面对文学的影响与限制,这整10年文学发展上的自由与宽容度在很大程度上要超过从1978到1989这10年。而真正促使文学走下坡路的,其实是现代传播方式带来的冲击。在前10年,你能很熟悉徐迟、理由、陈祖芬等人及他们的报告文学作品,然而在这10年,人们所家喻户晓的倒肯定是水均益、敬一丹等“焦点访谈”的记者与主持人;在前10年,你能细细品味张洁、古华、周克芹等人创作的鸿篇巨著,然而在这10年,人们的时间与耐心倒绝大部分是在欣赏《雍正王朝》、《宰相刘罗锅》等等电视剧中度过;在前10年,你可能有兴致了解崔德志和他的戏剧剧本《报春花》、沙叶新和他的戏剧剧本《陈毅市长》,然而在这10年,人们除了热衷于谈论电视节目之外,还能举得出一部硬梆梆的公认的戏剧佳作吗?

时代真的是变了,变得让风光了几千年的古老文字无所适从,不过,古老的象形文字本来就是为了描摹形象,而现在高新技术使我们的思维与表达重新复归于形象,这难道不是一次巨大的进步吗?

然而,以文字作为手段的文学尴尬了。随着电视由城市到乡村的广泛普及,似乎以1989年为一个时间分水岭,文学的功能与影响无可挽回地被电视极大地取代了。

文学失去了轰动效应,作家失去了惯有的知名度,作品在书店库存、打折,杂志四处拉广告搞赞助或者关门。这不是文学的错,而是时代的发展与进步,任何试图重温文学辉煌的努力可能都是一厢情愿的美梦。

于是,有些作家沉不住气了,为什么我的作品不受重视?为什么我不能如歌星、影星那样到处留言、受人崇拜?为什么我的作品发表后收不到如雪片般飞来的读者来信?失望、寂寞之余,偶然一天看到某人的作品引用了一段自己的文章,一阵欣喜之后,仔细看看竟然有剽窃嫌疑,于是一纸状书送到法院,或者投递到某个报纸、杂志,一方面可以说明自己的作品拥有读者,另一方面也可表明自己具有现代人所必备的法律意识。于是,文坛官司便由此开始了。

还有一种可能,有些作家写来写去就是引不起文坛和社会的注意,于是在心情浮躁之余,不是大胆地暴露自己,就是大胆地暴露别人,或者任意夸大、想象,总之是以奇取胜、以大胆取胜,只要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就行,只要能畅销拿稿费就行。结果是,注意是注意了,但官司也缠上身了。

这真是一个没有法子的事情。在一个急速转换的时代途中,仍然有如此多的人执着于文学、执着于文学事业,终免不了会出现许许多多的文坛官司。只有当人们都用平常心来对待文学,都从现代传播媒介的分工手段这一角度来理解文学,那么自然便会少了许多怨气、怒气,少了许多浮躁与不平。到那时,文坛自然会少了很多官司,而增添几份宁静与平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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